伍、親人的離開

一、花的淍零與親人的遠離，感嘆生命無常

就在訪談空檔的中午用餐間，她望著陽台上的花，突然想起了什麼，就聊了起來。原來這一兩年，家中有喜事，但親人走的也不少，喜事是今年初（2009）大兒子洪仁威老師的孫子洪康捷與台北也是藝術家孫淑惠老師的千金結婚，因為新婚的兩人都是舞蹈家，當時還被媒體傳為美談。至於走的親人方面，她說，她這邊七個兄弟姐妹，在短短的時間內一下子走了5個，只剩下她與最小的弟弟。而她先生那邊，10個兄弟姐妹，一下子也走了剩下3個，她形容「就是這麼莫名奇妙」。

那是去年底的事，親人一個接著一個走了。而今年初曾孫子要結婚，50多年的舊屋需要提前整理，兒子請來的工人，就把她辛辛苦苦栽種的花，就這樣給剪裁了下來，她說，當看到被剪下來的枝葉上，還有幾百顆等待盛開的花蕊時，讓她憶起親人的相繼離去，她悲傷的不能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泣，她悲傷每天與之對話的花，突然被剪的面目全非，她說，花是有生命的；也哀傷與她年紀相差不遠的親人，一個個的離開，讓她突然感受到生命的無常，讓她精神差點崩潰，人也瘦了。

李：我有七個姊妹，哇！一下子也沒有聽到她們說痛苦，七個剩2個，我是最大的，剩下我一個大的和一個小的，男孩子嘛！就這樣不見了。所以，我很痛苦，很痛苦！我洪先生家也是十個兄弟姐妹，現在也是十個變三個，這樣想，我對這個花很有愛情，早上起來我都跟他說：「早安！」，然後午安、晚安，所以我這個愛情，不是只有男女的愛情，對朋友我付出很多很多，親戚也是、花也是、樹也是，這樣我如果付出，我自己也會像神經病笑我，但是這個愛，離不開我，所以這個工人給我切掉之後，我就慢慢的修，這樣一叢一叢，啊！不只那個開的花漂亮，連那個樹枝的蕊喔！幾百蕊，眼淚就流出來，幾百蕊不只要開給我看，為了要刷這個欄杆，都給我剪光光，同時這個時候，人也再見了，花也再見了，喔！那真的很悲傷，哦！我真的這樣人和這個…！我說植物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我這個感情，兩邊去，哦，我這樣不瘦也會瘦，但是我瘦不要緊，但是這個精神就這樣崩潰！(口述歷史)

那是去(2008)年她84歲的事，那時，她內心非常的掙扎，感覺好像一切都不見了，還好，令她慶幸的是，先前她有為花照相，保留了一些記憶，而那時，她只好全心全意放在舞蹈上，用舞蹈來忘卻一切痛苦。她說，自己不是文學家也不是學者，無法用口語與文字來表達感情，只好用舞蹈。而人生活到85歲，有非常多的故事，這其間也有許多朋友的離開，「但這一次不一樣，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感受特別深刻，傷痛也特別深。

李：為了房子漂亮要娶曾孫媳婦，一方面歡喜，一方面又傷心，我不是文學家，也不是學者，那時候的感覺我不會表達到100分，85歲了，好多好長的故事。啊，生老病死，朋友差不多都走了，但這一次不一樣，走的都是咱己人，很悲哀啦！。

至於花，她說，在日本時，天天看到櫻花，所以，對花一直有著獨特的情感，後來，每天早上對著花講話，她說：「花是我的愛人」，下輩子，我希望能當花，每天漂漂亮亮的，帶給大家快樂。只是看著枝葉茂盛，生命力旺盛的花被剪得不成花型，讓她感到「疼惜，不甘」，更感嘆生命的無常。

李：因為我認為花就是我的愛人，看花被這樣喀、喀、喀，生命無常啦！三角梅的枝長了很多的蕊，很旺，被剪了，很不甘。

先生死後，每天負責澆花，花就是她的愛人，因為太愛花，甚至說出，下輩子要當花，讓大家欣賞完，然後謝了，跟大家說再見！

李：我對花很特別，我將來不要叫李彩娥，我將來生下來要當花，開了以後讓大家都說很漂亮，就哇！謝下去，然後，說再見！我從年輕就這樣，因為我可能在日本的時候，櫻花，就是開了以後，啪的謝下來，可能是那個影響，我也感覺說我很愛花，我如果下輩子生出來喔，要來做這個花給人欣賞，欣賞後就這樣就再見，這樣不知有多好。(待續)